長期憋尿的後遺症
　　　　　　　　　　　　　　　　　　　　　　　
　　「諶醫生，我家的老哈利，最近怎麼老是尿血？」當我正埋首於筆耕時，電話彼端傳來黃太太憂慮的聲音，「會不會是膀胱裡面長東西？有沒有關係？」黃太太接著說。

「血尿的原因多而複雜，方便的話，最好能抽個空帶哈利來醫院檢查一下，也好讓我對症下藥。」因為我知道黃太太是某銀行部門的經理，平時職場奔波，總是早出晚歸，偶而假日會繞到我這裡來買包飼料或罐頭回家。

若是要她專程帶狗上醫院檢查，就時間上來說，恐怕是一件滿奢侈的事。「好吧！我盡量安排空檔過去。」黃太太隨即掛斷電話。由於曾經多次忙忘了帶狗過來，希望這次真的能在不久後見到可愛的哈利。

　　哈利是一隻純種蘇格蘭雄性獵犬，長長的棕色鬍鬚，兩個下垂的大眼袋，一臉老實憨厚惹人愛憐的模樣，不但懂事愛乾淨，而且絕不會在自家中上大小號，這是最叫女主人引以為傲的地方。哈利倒還算是爭氣，如今雖然已達八歲高齡，出生以來卻鮮少生過什麼大病上醫院。

　　約莫半小時過去，一輛銀白色賓士轎車駛至院前停妥。看起來才四十出頭的黃太太，一身雍容華貴的穿著特別搶眼，下車後，一手裡抱著灰黑長毛的老哈利，一手夾著小皮包，焦急的快步推門而入。

　　「諶醫生，打擾了，麻煩您詳細的幫我的哈利檢查一下，究竟是什麼回事？」黃太太雖然心中緊張萬分，但是講話時仍然面帶微笑，語氣不疾不緩的拿捏得當，不愧為職場上的女強人。

　　「好，我們一步一步來，先把哈利放上診療台。」我用手指向內科診療台的位置。

　　「血尿大概有多久了？」通常我習慣先以問診的方式來描繪出疾病的輪廓，可以因此而省下許多不必要的檢驗，以期減少寵物們痛苦的活受罪。

「兩三天了吧！」黃太太回答。
「尿尿時會不會尿很久？」
「對耶！好像尿不完似的，有時腳抬酸了，還會自動換腳。」黃太太真細心，連這一點小動作都被她發現到。

此時我已心裡有數，八九不離十的是膀胱結石。於是進一步的自下腹部壓擠觸診，哈利則乖巧的站在台上任我檢查，並不會因為壓擠時的疼痛而抵抗不合作。果然不出所料，在膀胱處感覺到許多小碎石互撞的磨擦音。
「這是膀胱結石割破膀胱內壁血管所造成的出血現象，目前唯一的辦法，只有以外科手術摘除結石。」我簡單的將檢查結果告知黃太太。

「什麼？狗也會有膀胱結石啊！」黃太太有點不可置信的樣子，接著又好奇的問道：「怎麼發生 的呢？」
「膀胱結石發生的原因很多，大多由於肉類吃多了，容易形成酸性尿，加上習慣性憋尿，使得脫落的膀胱內壁細胞形成核心，日積月累的包裹下而逐漸增大，最後堵住尿道或割破血管時，才會被主人發現……」

「能不能和人一樣，不開刀用吃藥的方法或超音波來溶解或振碎石頭？」黃太太似乎也懂得一些醫學常識，大概是其親友當中，也曾經有人發生過類似的情形。

「若是早期發現結石還小，可以試著以藥物來化石，不過哈利現在的結石，不但大到用手都摸的到的程度，而且已有輕度堵塞了尿道，如果不立即動手術，恐怕會影響到腎臟的正常代謝，最後導致尿毒，所以這一刀絕對不能避免。」

經過一番解釋後，黃太太做出一個莫可奈何的表情，一邊撫摸著哈利的頭一邊說：「哈利乖，不要怕，待會兒醫生叔叔要幫你動個小手術，將來你就可以正常排尿了。」老哈利似乎懂得女主人的一番話，搖著短尾，雙耳緊貼著後腦勺，半瞇著眼睛，湊過頭來依偎在女主人的臂膀中撒嬌著。手術器械一切準備就緒，注射完麻醉藥、保定、剃毛、術部消毒、導尿、蓋上手術巾……，經過二十多分鐘，縫完最後一針皮創，手術順利完成，自膀胱中取出七顆大大小小的光滑潔白有如鵝卵石般的多角結石。

當我拿著彎盤中的結石給黃太太看時，讓她驚訝不已。希望能帶回家留作紀念，並打算將來在老哈利往生時要一起合葬，因為那是哈利身上所製造出來的一部分，免得在牠死後還有任何遺憾。我欣然允諾的將結石沖洗乾淨後裝袋，讓她如願以償的帶回。

為了避免再一次的因結石而開刀，我特別囑咐往後得一直餵食處方飼料及每天至少帶哈利外出四次上廁所。眼看黃太太皺著眉頭勉為其難的點頭答應，可能不要一年半載的又將歷史重演。

或許這就是老哈利的宿命，也或許就是人狗之間的差別待遇，然而比起流落街頭餐風宿露的流浪狗，哈利已算是好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