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狗情緣一線牽  

      十二年前的一個寒冬夜,小舅子下了班走在回家的路中,忽然聽到不遠處的垃圾堆裡中,傳來一陣陣小狗的哀號聲。走近一看,原來在一個被丟棄的紙箱內,裝著一隻剛斷奶不久的白毛混種狗。見其顫抖著身體見人就直搖著尾巴的可憐模樣,讓小舅子心頭一酸,立刻彎下腰來,抱起紙箱就匆匆帶回家。

        回到家,沒等到換下上班衣褲,抱起小白狗就往浴室裡衝,隨即幫狗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擦乾吹乾後餵上一大碟鮮奶,然後才稍微喘口氣的坐在一旁,靜靜的欣賞著小白狗舔奶的可愛模樣。「或許是有緣吧!」小舅子心想,於是乾脆就用自己的英文名字縮寫「YG」來為小白狗命名。

第一晚,YG就在小舅子床頭邊的紙箱中伴隨著入眠。一整晚,YG乖乖的在紙箱裡睡覺,一點也不會哭鬧,似乎對新環境和新主人非常滿意。一般而言,小狗到一個新環境,多少都會有三至五天的適應期,每到晚上夜深人靜時,常會發出擾人安眠的哭鬧聲,非得主人爬下床來又哄又騙,直到精疲力盡仍不肯罷休,這就是最讓新主人傷透腦筋的適應期。幸好YG很合作,或許也是白天太累了吧,吃完豐盛的消夜後,就獨自靜靜的趴在紙箱中打起盹來。

次日凌晨,小舅子仍是好夢方酣的時候,被連續的小狗叫聲吵醒。揉著惺忪乾澀的眼睛起床查看,原來是YG拉了一坨大便,正怕髒的用前腳搭在箱緣上,努力地想叫醒熟睡中的主人幫牠清理乾淨。「真是一隻愛乾淨的小狗,我喜歡。」小舅子雖然睡意猶存,見到YG愛乾淨的模樣,如同自己一樣,不禁莞爾的自言自語,不怕麻煩的幫YG清理紙箱中的糞便。

YG就如同一般出自名門正統血緣的犬種般,有著乖巧可愛又愛乾淨的特質,雖然是隻公狗,每當吃東西時,總是有著高雅氣質般的細嚼慢嚥,只要是小舅子能吃的東西,牠幾乎是來者不拒,就連冰塊都能咬得「嘎啦!嘎啦!」的響。尤其具有靈巧慧黠的資質和極高的領悟力,舉手投足間經常是笑料百出,往往逗著家人笑彎了腰,和小舅子之間,更宛如前世今生般的形影不離。

YG不是一隻愛亂叫的狗,平時關在後陽台,除了送瓦斯的陌生人進屋會對人追叫外,絕不會和屋外的狗叫聲共同起哄。記得當養了YG半年多後,有一次住在樓下的姑姑有事進來,無意間發現後陽台有隻大白狗,驚訝之餘,才得知我們已經養了快七個月了,因為她從未聽到樓上有狗的叫聲。

為了讓YG也能進屋內陪伴家人,特別準備一張YG專用的椅子,只要一讓牠進屋,牠總會很識趣的一個箭步跳上椅子,再擺出最舒服的臥姿躺下,除非有我們特別恩准牠下椅子走動,否則一臥可以一個上午也不下來,似乎是經過專業訓練過的狗一樣。剛開始YG不懂得不能隨便走動的道理,有過一次指導,YG就心裡明白,由自己身上掉落的長毛,在有地毯的家中極不容易清理乾淨,因此牢記在心的不會自己跳下椅子。

YG剛滿週歲時,小舅子將遠赴美國修取碩士學位。臨行前,YG一反常態的獨自窩在小舅子為牠設計好的別緻狗屋中,任憑家人怎麼喚牠都不肯出來。等到小舅子背起行囊,正打算開門穿鞋時,YG才突然由狗屋內衝出,用前腳搭在小舅子的肩上,猛舔其臉頰,由鼻子發出「嗚…嗚…」的低頻聲,依依不捨之情景,著實讓人看了鼻酸。

就在小舅子即將通過碩士論文考試的時候,YG不幸罹患一種原因不明的尿血疾病,瞬間兩眼佈滿著血絲,意識模糊而步伐不穩,雖有立即送來我剛開的醫院住院治療,卻都查不出真正病因,就在藥石罔效的第三天夜晚,微開著雙眼,嚥下最後一口氣。

事發隔天,向來節儉的小舅子突然打越洋電話回家詢問YG的近況,說他夢見YG步履蹣跚一臉病容的來向他道別。為了擔心YG病故的惡耗會影響到小舅子考試的心情,大家只好三緘其口的回以善意的謊言。直到學成歸來,得知YG早已撒手西歸的事情真相時,才垂胸頓足傷心的抱頭痛哭,怪家人為何不早一點告知,好讓他有心理準備。

如今陰陽永隔,雖然都已過了十二個寒暑,當時未能親自送YG走完生命中的最後一程,卻一直是重感情的小舅子心中永遠難以撫平的痛。為了紀念YG,當時在國外買回來送牠的布玩偶,至今仍然和照片一起保留在案頭上。每當憶及和YG相處的那段快樂時光,仍會情不自禁的濕紅了雙眼,久久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