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中的暖流
冷風過境,窗外又濕又冷,整個空氣好像完全被冷風給凍住似的,雖然穿著厚質棉衣,照樣讓人冷的直打哆嗦。一整天只有零星的幾隻病犬前來求診,晚間更顯得異常的冷清,不如早點打烊回家,窩在溫暖的被褥中,會比較實際些,我在心中如是想著。
收拾好院內雜務,脫去醫生服,正打算拉下鐵捲門,眼角餘光看見對街路口有一對母女,一手撐著大傘,一手提著一只不透光的白色塑膠袋,冒著寒風細雨,相互依偎的朝我這裡走來。大概有生意上門啦!到底袋內是何方神勝,竟然能讓主人情願冒著凜冽寒風,也要帶來求診,我好奇的真想早些探知其廬山真面目。
簡單的填寫好初診病歷表,接過袋子一看,原來裡面裝的並不是什麼昂貴名犬,而是一隻全身沾滿污泥,瘦弱打顫的黑色小土狗。其畏縮捲曲著身體,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難想見曾經歷經過一段淒涼痛苦的滄桑史。
小女孩的媽媽,大約三十來歲,個子不高卻有張慈眉善目的外表,一看就知道是位菩薩心腸的媽媽。見其神情緊張的描述著事情的經過說:「孩子下午放學回家途中,就聽到垃圾堆中傳出一陣陣小狗哀號的哭聲,一時不敢帶回家,深怕我會罵她。直到晚上倒垃圾時,小狗的叫聲已顯得很微弱,才將此事告知我,唉!這孩子也真是的!救狗一命是件好事,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不知小狗現在的情況如何?」小女孩的媽媽一面說著,一面把袋中的小狗捉出來,放在診療檯上。
「不要責怪孩子的不是,或許她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別緊張,先打開來讓我看看。」我先安撫小女孩媽媽焦慮的情緒,繼而試著幫小女孩解釋擔擱送醫的原因。
「不會怪孩子啦!她有此心,我也很高興,只希望能救小狗一命,剛才話說急了一點。」媽媽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由於小黑狗的體溫已明顯的下降,我立刻打開電暖器來加以保溫,配合吹風機快速將濕毛吹乾,一陣刺鼻的體臭隨即彌漫在整個空氣中,讓人聞到有點作嘔,加上目睹穿梭在全身上下的跳蚤,更使人起雞皮疙瘩。保溫救命要緊,待會兒情況穩定後再幫狗除跳蚤吧!於是故作無事的繼續吹著濕狗毛。
一會兒毛吹乾了,翻看口腔內牙齒,大約只有個把月大,不知是那位狠心的主人,在如此惡劣的氣候下,竟然忍心將其丟棄在垃圾堆中。在毫無獨立取食的能力下,倘若不被凍死,也會被活活餓死。幸好老天有眼,遇上這位擁有愛心的小女孩,適時的撿回一條小命,我當盡力助其一臂之力,讓生命得以延續下去。
「小狗才剛斷奶,體質非常虛弱,目前先把生命現象穩定下來,至於其他飼養管理上的種種問題,我再逐步詳細說明。」我語重心長的把話交代清楚。
「要不要花很多醫藥費?」小女孩的媽媽有些顧慮財力上的負擔,憂心的提出現實的問題。
「剛開始或許得密集性的治療,加上預防注射,得耗些許醫藥費,不過只要管理得當,日後必可省下許多額外的費用。由於妳們的愛心,小狗得以存活下來,我可以採用優惠辦法給予折扣。」
「媽媽,我可以把存在小豬撲滿內的零用錢拿出來醫治小狗的病,好不好?」小女孩不加思索的拉著媽媽的衣角,呈現出無比的赤子之心。只見女孩的媽媽微笑的摸著女孩的頭說:「既然有心要飼養,媽媽會負擔一切的醫藥費。妳的零用錢將來還有其他的用途,目前不需要動用到那筆錢。」
看著這對母女一言一語的對話,使我非常感動,畢竟在世風日下,仍然有著溫馨感人的一面,我更當義不容辭的設法伸出援手,讓愛心有個圓滿的結局。
經過詳細的檢查,幸好並無大礙,可能是當天被棄養就找到好主人。不過營養上有明顯的不足,還有輕微脫水的現象,必須多予餵食和繼續保暖,應該可以安然度過危險期。
等到小黑狗慢慢恢復活力不再顫抖後,我幫牠噴藥驅除佈滿全身的跳蚤,然後一再的叮嚀注意事項和相關細節,並且特別贈送一只手提籃,裡面放了一個溫水袋,讓小黑狗不再飽受回家路途中的風寒。看著滿心歡喜的母女倆消失在暗夜中,有如一股暖流暢流全身,一點也感覺不到原有的寒意。我深信小黑狗已經找到一位可以終生依靠的好主人,預祝他們能平安快樂到永遠。